“卡脖子”技术半年破解？东富龙参股公司摊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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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自：证券时报·e公司

　　过滤膜应用场景广泛，其中应于生物医药、半导体领域的过滤膜，长期以来受制于外企。2020年，新冠疫情导致疫苗生产所需的高端过滤膜需求激增，国内一度出现了断供。如今，高端过滤膜终于国产化了。不过，在国产替代的推进中，却出现了专利权权属纠纷。

　　杭州科百特过滤器材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科百特”）、赛普（杭州）过滤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赛普过滤”、（300171）参股公司），均从事过滤膜研发、生产。两家公司先后官宣通过自主研发，打破了国外企业在高端过滤膜领域的垄断。但是，赛普过滤却被科百特推上法庭。企查查显示，赛普过滤涉及4件专利权权属纠纷，且原告均为科百特。上述案件有3件原定于2023年1月11日在杭州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但是因故延迟。

　　近日，证券时报通过实地调研获悉，高端过滤膜——除病毒过滤膜、超滤膜包门槛高、难度大，自主研发所需时间长，这次专利权属纠纷的起因是，多名从科百特离职的技术人员，跳槽到杭州赛普引发。“如果一家企业说，他们能在一年内推出了除病毒过滤膜、超滤膜，除非窃取或抄袭别人的技术，否则没有可能性”。

　　纠纷：谁攻克的“掐脖子”技术

　　工信部数据显示，我国建成了全球最大规模的新冠疫苗生产线，年产能超过70亿剂，产量超过55亿剂。其中，已有13款新冠疫苗获批附条件上市或获准紧急使用，截至2022年12月23日，全国接种新冠病毒疫苗34.7亿剂次。

　　“据我们了解，目前国内生产新冠疫苗所需的除病毒过滤膜、超滤膜包，几乎全部用的是国外进口。由于国外企业长期以来的技术封锁，除病毒过滤膜、超滤膜包也成为制约我国生物医药产业发展的难题。”业内人士对证券时报记者称。

　　在生物医药领域，由于国内的除病毒过滤膜极大程度的依赖国外进口，导致价格居高不下，且连年上涨。疫情当下，再加上受国际形势及贸易摩擦影响，国内众多制药企业更是饱受“卡脖子”之苦。

　　根据赛普过滤官网显示，“为突破技术壁垒，打破垄断，赛普研发团队潜心于除病毒过滤膜的开发及过滤组件的构建。研发出两款能满足不同工艺需求的除病毒膜Valpha PES及Valpha RC。不仅可以加快纯化效率，提高病毒去除效率，提高产能，还可以广泛应用在多个领域。经过成千上万次的测试及验证，赛普Valpha 系列除病毒过滤器，终于历尽千辛，应运而生。”

　　2021年9月24日，赛普过滤向国家知识产权局申请除病毒过滤器实用新型专利（CN202122327443.X），技术方案为除病毒过滤器。2022年4月19日，上述专利申请获批。

　　不过，对于赛普过滤的上述专利技术的来源，科百特说“不”。企查查显示，目前，赛普过滤涉及4件专利权权属纠纷，且原告均为科百特。

　　根据科百特的说法，在除病毒膜领域，科百特在十多年的纳米膜开发积累基础上，于2021年9月推出了20nm除病毒膜，满足国产新冠重组蛋白疫苗需求，解决了国外“卡脖子”技术问题，实现了国产替代。

　　据了解，科百特于2017年引进美国GE公司基础的超滤膜生产技术，启动了生物制药过滤核心技术的研发攻关项目，并于2020年在国家项目的支持下实现量产，从而可以满足新冠重组蛋白疫苗生产需求。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此前一篇关于东富龙抗疫报道，且也涉及到上述专利技术。即“在做好自身防疫的同时，东富龙同样没有忘记坚持不懈的技术创新，携手杭州赛普生物医药产业链解决卡脖子难题，一同推出’赛普Valpha系列除病毒过滤器’，助力国内企业规避国际供应风险，实现国产替代。

　　同行：自主研发难度高，所需时间长。

　　“撇开赛普过滤不说，目前国内能做出除病毒过滤膜、超滤膜包企业，只有科百特、九龄科技，没有第三家。”杭州九龄科技有限公司（简称“九龄科技”）有关负责人对记者称。

　　据了解，膜过滤涉及到一项精密的分离技术，可以实现纳米级过滤，主要难度在于过滤精度的精确控制。可以把过滤膜想象成一个筛子，把不必要的杂质过滤掉，基本每个行业都需要。但是，不同行业需要的膜口径、膜材料都不同，需要针对性的设计解决方案。

　　譬如说，在生物医药领域，需要过滤膜用来过滤细菌、病毒、浓缩蛋白质等；在芯片生产过程中，过滤膜可以用于湿化学品和特殊气体中的污染物去除，确保纳米级芯片良率。

　　具体到到产品，比如说，科兴生物、等公司新冠疫苗产品，、等公司核酸检测产品，国药生物、等公司血液制品，这些企业在生产上述产品时，都需要用到过滤膜。

　　除病毒过滤膜、超滤膜包，是所有过滤膜中技术含量最高的产品，也是生物医药领域核心的耗材。但是，因为门槛较高，多年来世界上只有Merck、Asahi、Pall等三家外国企业能稳定供货。2020年，新冠疫情导致疫苗生产所需的高端过滤膜需求激增，国内一度出现了断供。

　　“到目前为止，国内能够大规模量产的除病毒过滤膜、超滤膜包的企业，只有九龄科技和科百特，但是，我们两家公司技术路线完全不同。为什么这类必需品国内能生产的企业屈指可数，不是外面的企业不想进入，是别人做不出来，真有门槛、难度。如果一家企业说，他们能在一年内推出了除病毒过滤膜、超滤膜，除非窃取或抄袭别人的技术，否则没有可能性。”九龄科技上述负责人说。

　　记者了解到，作为国内首家自主研发出超滤膜包的企业，九龄科技从2013年拿到样品剖析，到2018年才推出试用产品，再到最终真正实现量产，用了5年时间。与此同时，九龄科技也于2017年开始探索除病毒过滤膜的研发，但直到今年才推出一款样品。目前，该款产品研发进展处于中试阶段。

　　比较而言，赛普过滤的进展可以称得上“神速”，短短3-5个月，该公司不仅研发出了超滤膜包，还完成了除病毒过滤膜的技术研发、专利申请到通过第三方验证。令人遗憾的是，该公司官宣攻克卡脖子技术，出现了专利权属的纠纷。

　　根据科百特说法，“赛普过滤与科百特研发的过滤技术及生产的过滤设备产品几乎完全一致”；另有业内人士对记者表示，““赛普过滤提供给客户的除病毒过滤器和超滤膜包，我们也了解过，可以说，无论从外观，还是从内部结构，赛普过滤的除病毒过滤器的核心膜和超滤膜包，与科百特的产品，几乎都是一模一样。这种情况之下，赛普过滤被科百特起诉，一点也不意外。”

　　实探：双方实力相差悬殊

　　高含金量、高门槛的除病毒过滤器的开发到量产，势必需要非常强的实力和长期的技术沉淀。那么，上述究竟是两家怎样的企业，证券时报记者对此进行了一番实地探访。

　　赛普过滤位于杭州医药港，这里也是杭州医药产业的聚集地。自称攻克了 “卡脖子”技术的赛普过滤，在杭州医药港似乎知名度不高。记者几经周转，才在一栋普通的大楼，找到“赛普过滤”的公司招牌。不过，当记者说明身份想了解相关情况时，却被杭州赛普相关工作人员拒绝。

　　赛普过滤官网显示，该公司是一家专注于提供生物科学过滤纯化分离解决方案的高新技术企业，目前公司已完成天使轮及A轮数千万融资，引入了上市公司东富龙、知名创投毅达资本、产业引导基金和达投资等战略股东。

　　企查查显示，赛普过滤成立于2021年3月，注册资金319.992万元，实缴资本266.66万元，法定代表人郑振华，其中，杭州鋆赛企业管理合伙企业（有限合伙）持股43.75%、上海东富龙医疗装备有限公司（东富龙全资子公司）持股30.83%，公司注册地在杭州钱塘新区下沙街道和享科技中心，参保人数40人。

　　虽说规模不大，成立不长，但赛普过滤也同样头戴“光环”。官网显示，赛普过滤是杭州市科技局认定的2022年杭州市“雏鹰计划”企业（共862家），通过了浙江省科技型中小企业认定。

　　赛普过滤被杭州科技局认定“雏鹰计划”企业，与该公司获得的专利发明不无关系。据国家知识产权局2022年9月公告，赛普过滤在2021年6月申请了两件发明专利（CN115025630A和CN115041024A），技术方案为纤维素除病毒过滤膜。值得一提的是，上述两件专利均不公告发明人。

　　也就是说，具有较高技术壁垒的除病毒过滤器，赛普过滤从成立到破解了其中的关键技术，还包括着手专利申请，中间只间隔了三个月时间。如此速度，令人诧异。若赛普过滤上述专利最终不存在着专利权权属问题，赛普过滤获得杭州“雏鹰计划”认定企业当之无愧。

　　另外，记者还注意到，赛普过滤的工商注册地为和亨中心4栋一层、二层；东富龙全资子公司浙江东富龙生物技术有限公司的工商注册地为和亨中心21栋621室。杭州赛普大股东杭州鋆赛企业管理合伙企业（有限合伙）的工商注册地为和亨中心21栋219室。也就是说，三者均在和亨中心，且赛普过滤大股东与东富龙全资子公司在同一栋大楼。

　　天眼查显示，浙江东富龙生物技术有限公司成立于2021年9月，注册资金1亿元，参保人数为0，实缴资本不详。杭州鋆赛企业管理合伙企业（有限合伙）成立于2021年3月，注册资本140万元，实缴资本为0，参保人数为0。

　　东富龙2022年定增实际募资24.28亿元，其中的8.6亿元募资，拟投入浙江东富龙生物技术有限公司生命科学产业化基地项目，其中的规划产能，包括年产过滤器43000片、液体培养基 19000 升等。

　　较赛普过滤而言，科百特给人的直观感觉是更显规模。

　　企查查显示，科百特过成立于2003年，注册资本1.3亿元，实缴资本1.3亿元。其中，杭州翰科其科技实业有限公司持股66.67%，杭州芯致简企业合伙企业（有限合伙）持股14.67%。

　　科百特所在杭州萧山区上河镇的生产园区，建有膜滤芯工厂、深层滤芯工厂、半导体&生物滤芯工厂等7幢厂房。走在该公司的园区内，装卸的叉车不时从记者身边驶过，看上去异常的繁忙。科百特的文化墙，贴满了公司的重要客户名单，包括台积电、、国药集团、、药明生物等众多国内外知名企业。2021年11月获得工信部“制造业单项冠军示范企业”荣誉称号。

　　科百特方面对记者称，公司成立二十年来，一直致力于各种微纳米膜、纳米纤维和超滤膜的研究、开发和制造。到目前，科百特已经开发了十多种独特的核心材料，拥有400多项专利技术，是国内膜过滤领域唯一一家拥有全产业链制造能力的企业（全球仅5家）。

　　目前，科百特拥有员工4000多名、其中工程师1000多名。总部设在杭州，同时在北京、上海及美国、日本、韩国、新加坡等地，设有子公司或分公司，公司的2.8万多家客户遍及全球106个国家和地区。

　　前奏：跳槽员工被判违反竞业限制约定

　　除了对赛普过滤的起诉，科百特还发起了另一场维权，也同样涉及上述除病毒过滤膜器、超滤膜包技术的来源问题。

　　从2021年3月起至2022年2月，科百特多名技术骨干离职后，入职了赛普过滤。在科百特看来，“这些离职的技术人员，主导了赛普过滤的产品开发，这也是赛普过滤能够在一年不到的时间内，快速推出具有极高技术门槛和商业价值两款生物制药过滤产品的原因”。

　　为此，科百特以竞业限制、专利权属为由，将朱某某、王某等离职部分技术人员推上被告席。

　　譬如说，朱某某于2016年4月大学本科毕业后正式入职科百特（后转至科百特全资子公司杭州费尔新材料有限公司），离职前为科百特的研发主管，从事科百特过滤膜（RC膜等）的研发工作，包括过滤膜的配方、工艺开发等。因朱某某所从事的岗位，涉及到科百特核心研发信息，故朱某某与科百特除了《劳动合同》外，还签署了《竞业限制协议书》。2021年3月，朱某某以读博为由，从科百特全资子公司杭州费尔新材料有限公司离职。

　　科百特方面称，“经过公司调查，了解到朱某某入职了赛普过滤，并作为技术研发的负责人，主导了核心产品开发”。于是，科百特向萧山区劳动仲裁委员会提起仲裁。

　　不过，在仲裁过程中，朱某某辩称自己没有入职赛普过滤，只是参与赛普过滤与浙江理工大学的科研课题。

　　经仲裁审理，萧山区劳动仲裁委员会支持了科百特的相关诉请，认定朱某某违反竞业限制义务，裁决朱某某退回竞业限制补偿金，并按已支付的补偿金的五倍支付违约金。

　　对于上述仲裁裁决，朱某某不服，于是上诉至萧山区人民法院。2022年12月5日，萧山区人民法院做出一审判决，维持认定朱某某违反竞业限制义务。

　　另一离职员工王某，于2014年7月入职科百特，在该公司生命科学应用部门担任技术骨干，从事过滤器的封装、测试等多个环节的工作等，2021年5月辞职后，加入赛普过滤。

　　有意思的是，2021年9月24日，赛普过滤向国家知识产权局申请除病毒过滤器实用新型专利（CN202122327443.X），王某被列为该专利的发明人。但是，2021年12月29日，上述申请的发明人发生了变更，王某不再在列。

　　上述专利发明人的突然变更，在科百特看来，这是赛普过滤为了隐匿其技术方案实际来源于科百特的事实。

　　科百特认为，作为除病毒过滤器领域发明创造的涉案专利，与王某在科百特工作期间的本职工作及任务相关，且案涉专利的申请日距王某离职之日未满一年。根据《专利法》相关规定，劳动关系终止后1年内作出的、与其在原单位承担的本职工作或分配的任务有关的发明创造，认定为原单位的职务发明创造。

　　因此，科百特在起诉书中请求，判令被告赛普过滤将CN202122327443.X号除病毒过滤器的实用新型专利的专利权人变更为科百特；赛普过滤和王某共同承担科百特为确认专利权属的合理费用。

　　在庭审过程中，赛普过滤方面称，之所以被告王某曾被列为该专利的发明人，是因为在申请专利过程中，王某为杭州落户增加积分向赛普公司申请把他的名字加入发明人，之后管理层认为对真正发明人不公平，在变更专利时将其除名。

　　不过，根据杭州市2021年6月1日起施行的《杭州市居住证积分管理办法》，落户积分制度针对的是在杭州工作或学习期间获得的发明专利，并不涵盖实用新型专利。而上述CN202122327443.X号除病毒过滤器属于实用新型专利。

　　孰是孰非，外界不得而知，科百特与赛普过滤、朱某某、王某专利权权属纠纷的案件，原定于2023年1月11日在杭州中院开庭审理，但因故推迟，记者将持续关注。